第3回(上)王禹偁大义挺徐铉

六柳先生

村行

王禹偁

马穿山径菊初黄,信马悠悠野兴长。

万壑有声含晚籁,数峰无语立斜阳。

棠梨叶落胭脂色,荞麦花开白雪香。

何事吟余忽惆怅,村桥原树似吾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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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说寇准在阵前大败萧挞凛,辽军一见主帅阵亡,不由得乱了阵脚,宋军乘胜追击,大获全胜。

辽国经此一败,萧太后和耶律隆绪也无心再战,不得已向大宋求和。寇准本想趁此机会收复燕云十六州,建立不世之功勋,为大宋永绝后患。无奈真宗皇帝对抗辽终究没有信心,就在澶州城下和辽国订立了盟约,还和辽国皇帝耶律隆绪结成了异姓兄弟。

真宗皇帝原本对澶渊之盟的结果十分满意,谁知主和派的王钦若等人嫉妒寇准的功劳,竟说城下之盟乃是帝王之耻,又说寇准此举乃是以真宗皇帝作赌注,成就了他自己的功劳和名声。真宗皇帝经他这么一说,不免对寇准有了想法,又担心寇准身居相位功高震主,因此上对寇准全无赏赐,只说是寇准武功了得,御赐他担任碣石派的掌门。反倒是寇准的弟子丁谓,因为帮助灾民渡河有功,被封为了副宰相。

寇准心下觉得真宗皇帝处事不公,于是对外称病,接连一个多月不曾上朝。

这天晚上,寇准忽觉神清气爽,心情大好,便在自家相府摆下了宴席,邀请澶渊之战中的战友杨亿、刘筠、丁谓、高琼、李宗鄂等人前来赴宴,以示庆功。

寇准亲自站在客厅之外迎接,看看众人已经到齐,吩咐下人把相府的大门紧闭,说道:“今天晚上不喝痛快,谁都不许回去。”众人哈哈大笑,陪同寇准一起走进客厅。

落座之后,众人禁不住仔细打量相府,端的是富丽堂皇,客厅内处处张灯结彩、金碧辉煌,数不清的红色大蜡烛把大厅照得如同白昼一般。就连厨房和厕所内也都点满了蜡烛,蜡烛燃烧流下来的红油铺满了一地。再看酒桌之上,山珍海味应有尽有,玉箸银盘,不输于皇家气派。这些客人都是朝廷要员,也是见惯了富贵场面,饶是如此,对此场景仍然感到瞠目结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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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亿端起一杯酒,敬了寇准,说道:“相府如此富丽堂皇,正与寇大人的功业、气质相符合。只是,在下担心,若有小人从中作祟,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,说大人骄奢淫逸,那样反倒不好了。”

寇准哈哈大笑,说道:“本相行得正坐得端,又不曾贪赃枉法,何惧小人诋毁。古人云‘人生在世须尽欢,莫使金樽空对月’,我辈正当及时行乐啊!”

“咱们大宋在与辽国议和之时,陛下派曹利用前去谈判,曾说只要不割地,能讲和,辽国就是索取百万钱财,也可以答应。多亏寇大人暗中对曹利用说,陛下的底线虽然是一百万,但要是超过了三十万,就要砍他的脑袋。曹利用摄于寇大人的威严,最终与辽国达成协议,大宋每年向辽国提供白银十万两,绢二十万匹。仅此一项,寇大人每年就为大宋节省了七十万的开销,寇大人有此大功,吃得好一点,住得好一点,难道不应该吗?”丁谓说道。

寇准捋了捋胡须,显然对丁谓的说法十分满意。

“有理,有理。”杨亿也随口附和道,接着又举起了一杯酒,对寇准说道,“在下敬寇大人这第二杯酒,恭喜寇大人担任碣石派掌门。”

寇准也端起酒杯,说道:“老夫身为宰相,夙夜在公,忙于朝廷大事,对于当不当掌门原本是不在乎的,只因我碣石派前任掌门潘阆本是朝廷要犯,多年来一直隐姓埋名,有损我碣石派在江湖上的地位。此番陛下御赐我担任掌门,对潘阆也不再通缉,于公于私,这都是好事一桩。”

“碣石派在恩师的带领下,定能不断发扬光大。”丁谓说道。

“寇大人多日不曾上朝,可知乐天派的老掌门徐铉死了,继任的掌门是王禹偁?”杨亿说道。

“哦?老夫倒不知晓。”

“此事说来话长。就在我等随驾北征之际,庐州的一个尼姑道安,跑到开封府击鼓鸣冤,状告自己娘家的嫂子,说嫂子不奉养婆婆,还时常争吵。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,开封府纵然铁面无私,又如何能够理得清千里之外庐州人家的家长里短,因此上便以证据不足为理由,不予立案,并将道安送回庐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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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想到这道安却是一个蒸不烂、煮不熟、锤不扁、炒不爆、响当当的一粒铜豌豆,她再次击鼓鸣冤,竟然要状告乐天派的掌门徐铉。原来,道安的娘家嫂子,本是徐铉的内侄女,道安声称开封府之所以不予立案,乃是因为徐铉仗势欺人,暗中请托开封府,官官相护,徇私枉法。

大理评事王禹偁负责审理此案,这王禹偁自负才能出众,很快查明徐铉并无请托之事,开封府也没有徇私枉法,判了道安诬告,还要对她实行反坐。道安哪里就肯罢休,仍是一味纠缠。

恰在此时,陛下班师回朝,右谏议大夫晏殊竟将此案上奏陛下,你道这是为何?原来这晏殊年幼之时曾受太宗皇帝召见,还命他陪崇王练武,恰巧遇到南唐后主李煜行刺崇王。也是机缘巧合,在汴梁城外,李煜要将一套《南唐剑谱》传给晏殊,却不料被徐铉给撕作两半。晏殊对此怀恨在心,他将此案上奏陛下,显然也是要公报私仇。

陛下崇奉佛教,敬重僧尼,有意偏袒道安,又恼于徐铉作为堂堂一派掌门,在国难当头之际,不肯奔赴前线,却纠缠于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,因而下令重审,并且明示不得加罪于道安。可叹王禹偁年轻气盛,对陛下的圣谕置之不理,仍然维持原判。这一下惹得陛下龙颜大怒,就将徐铉和王禹偁一起打入了大牢。

那徐铉已届耄耋之年,自知来日无多,他和乐天派的前任掌门李昉纵横江湖数十年,传承的都是唐代武学宗师白乐天的武功,虽也有些威名,无奈帮中弟子青黄不接,年轻一辈中竟无一人可担大任。徐铉不想让乐天派的基业毁在他的手上,感慨于王禹偁能够大义凛然,不畏强权,坚持为他伸冤,便有心将帮主之位传给王禹偁。

王禹偁在江湖上虽然无门无派,但是他天资聪颖,凭借着一套自创的“悠悠掌”(王禹偁《村行》)“马穿山径菊初黄,信马悠悠野兴长”),寻常武林人士断不是他的对手。况且,他在武学上有意模仿唐朝“武圣人”杜甫的掌法,因而对乐天派掌门之位倒并不在意。徐铉反复请求,王禹偁才答应了他,于是徐铉在狱中便将毕生功力传给了王禹偁,他自己内力全失,不几日便死在了狱中。他这一死,倒引起了陛下的怜悯,因而传旨厚葬徐铉,将王禹偁也放了出来,贬到商州担任团练副使。此案到此终于才算了结。”

“王禹偁武功本不弱,骤然之间又得了几十年的功力,只怕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了。徐铉将掌门之位传给他,眼光倒是不差。”寇准沉吟半晌,缓缓地说道。

“恩师武艺超群,天下无敌,又何惧于他!”一旁的丁谓说道。

不知不觉中,众人推杯换盏,已经喝得醉眼迷离。寇准又命家妓献上歌舞,众人一面饮酒,一面欣赏。

忽有下人上来禀告寇准:“右谏议大夫晏殊在相府外求见。”

众人都是一愣,不知道晏殊深夜来访,所为何事。

寇准把脸一沉,说道:“江外小人,见我何事?不见!”

下人“诺”了一声,走了出去。一旁的刘筠说道:“论官职,晏殊是右谏议大夫;论武功,晏殊自从得了半本《南唐剑谱》后,竟然无师自通,自创了一套‘珠玉剑法’,放眼江湖,还真没有人能在剑法上超过晏殊。此人若能为大人所用,岂不也是一件美事?在下以为,寇大人见见晏殊也未尝不可。”

“晏殊的武功不过是花拳绣腿,老夫岂会将他放在眼里?”寇准正在喝汤,听了刘筠的话大为不悦,急着要抢白他,竟将一口汤吐了出来,弄得胡子上都是。

丁谓赶忙拿出汗巾,一边替寇准擦了擦胡须,一边说道:“恩师息怒,恩师息怒。”

寇准怒气未消,一把将丁谓推翻在地,说道:“老夫向陛下保举你担任副宰相,不是让你来溜须的。晏殊都已经自创了‘珠玉剑法’,你的武功可比得上他?”

众人见寇准如此,都不再言语,只顾低着头赏乐、吃菜,一场宴席弄得不欢而散。

丁谓当晚离开相府之后,对寇准当众折辱自己一直耿耿于怀。他本是心胸狭隘之人,只因这一件小事,便将寇准多年来对他的提携之恩忘得一干二净,铁了心肠要对寇准伺机报复。

偏巧王钦若为和寇准争宠,想了个主意,怂恿真宗到泰山封禅。真宗对封禅之事虽然心动,可是自知功业无法和秦皇、汉武等帝王相提并论,嘴上一直没有应允,王钦若反复上奏无果,为此烦恼不已。

丁谓抓住这个时机,暗地里拜访王钦若,对他说道:“想要劝说陛下到泰山封禅又有何难?历来帝王家封禅,须得满足三个条件,其一是定鼎天下,其二是功勋卓著,其三是天降祥瑞。眼下陛下所缺的,只是一个祥瑞而已,既然如此,我们何不如此这般,这般如此……”

王钦若听了频频点头:“此事若果真能成,老夫定给你记大功一件。”

不几日在早朝之上,丁谓向真宗启奏道:“今日有黄帛从天而降,落在承天门南鸱尾之上,似是天书。”

真宗听了大喜,说道:“果然有天书降临吗?去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夜半,朕曾梦见一位星冠绛袍的仙人,告诉朕正月初三,天将降《大中祥符》三篇,要朕斋戒迎接。朕对此不敢怠慢,从腊月初一开始,在朝元殿建立道场,蔬食斋戒,毕恭毕敬,今日恰是正月初三,不想果有天书降临!”

于是,真宗亲自率领群臣来到承天门外,拜迎天书。王钦若、丁谓一左一右跪在真宗身后,暗地里相视一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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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了表示对天书的敬意,丁谓又上本建议修建玉清昭应宫,每逢真宗到此蘸祭,丁谓便奏称看见一群仙鹤在廊下起舞,是数百年难见的太平祥瑞之相。杨亿对丁谓此举十分厌恶,便送他了个雅号,叫做“仙鹤宰相”。

有了天降祥瑞,真宗顺理成章地决定要到泰山封禅,下旨要王旦、王钦若、陈尧叟、丁谓等一干大臣随驾前往。寇准、杨亿等人对此虽然反对,终究无可奈何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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标签: 一套武功一首诗 六柳先生 寇准 丁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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